今起，《自在途程——靳尚誼油畫語言研究展》亮相中國油畫院美術館。這是第一次全面回顧著名畫家、中國美術家協會名譽主席靳尚誼在油畫語言方面的研究歷程。
展覽共展出這位大家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到今年的77件作品，分為五個篇章，包括“線條與色彩的樂章：踏上現代主義之路”“造型與格調的變奏：借鑒前輩大師之法”“中西繪畫交響：研習傳移摹寫之道”“語言與技巧的合聲：拓展油畫創作之徑”，以及“現實與意象的回旋：寫生敲開藝術之門”。談及自己六十多年的藝術之路，81歲的靳尚誼說，“這個流派、那個風格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畫的水平高低的問題。在油畫創作上，我們還得補課。”
油畫家六十以后技藝衰退
77件作品中，有13幅為靳尚誼2006年以來創作的新作，其中包括2015年最新創作的《途中》《蒙古族公主》兩件作品。“老實說，到我這年齡，越往后畫的水平越差，為什么呢？年紀大了。”靳尚誼說，“現在八十多了辦個展，那叫開玩笑。有點兒自不量力的感覺。”
他解釋說，這并不是謙虛。因為油畫這個畫種與中國畫不一樣，畫一張油畫需要很長時間，多次完成；中國畫是一次性完成，改都不能改，特別是花鳥畫，唰唰幾筆完了，壞了可以再來一張。因此這兩個畫種，畫家用的精力是不一樣的。“國畫家越老水平越高，而油畫家一般六十歲以后技藝就衰退了，很簡單，力度弱了，沒勁了。所以我這些畫里頭，晚一點畫的不如早一點畫的。”
在展廳里，不少新作畫面上可以看到很多線條，“這個實際上是西方現代主義的一個基本表達方式。”靳尚誼說，現代主義并不很神秘，因為它有裝飾效果，它不完全是真實的東西。在他看來，油畫是一個很寫實的畫種，中國畫是一個寫意的畫種，是兩個不同的體系，“跟話劇和京劇一樣，話劇就是寫實的，京劇就是表現性的。”他說，把這個展覽辦完后，他就不再這樣畫了，“藝術就是不斷地變化。但是，我精力已經不行了。”
中國人學油畫更難到高峰
展覽以倒敘的方式呈現靳尚誼在不同時期所研究的繪畫基本問題。把最新的作品擺在前廳，然后是他的部分重點創作，接著是臨摹，最后才是早年的寫生。
“整個是一個我的學習過程。尤其最早期畫的小風景、人像、寫生的頭像，這都是體現基本功的。”靳尚誼說。展廳里部分新作屬于探索性作品，大致分為兩部分。一個是京劇人物，再就是髡殘、八大山人、黃賓虹、黃永玉的肖像。他說，八十年代初，就想吸收中國壁畫的特點；后來研究中國的水墨畫跟油畫的結合問題，有點中國風的味道。
“我是個油畫家，研究的核心就是油畫的基本理論。我學到現在有個感覺，中國人學油畫，比西方人學油畫要困難得多，有一個天生的弱點，主要在于觀察方法不一樣。”在他看來，包括中國人在內的東方人的傳統藝術，是線和平面的，因此看物體時，界限特別重要。但是西方人的油畫是用體積語言，看它的形，就是看空間和體積。這是一個民族習慣。“這一點差異，就讓我們畫油畫更難達到最高峰。”
上世紀八十年代，靳尚誼的畫作《塔吉克新娘》在國內引起轟動。不少人將之歸為新古典主義，“其實根本不是要做古典主義風格，而是要解決體積問題。只是借助這么一個題材、方式而已。這樣一來，畫面就大不同。倒不是有什么新的風格，而是造型和色彩有所提高。”他說，與很多人強調藝術的個性不一樣，他始終看重基礎，“基礎上不去就不行，那是實的，是有標準的。所以我的這次展覽，就想把我的學習過程慢慢怎么發展到現在這樣，理一理。”
藝術創作根本不存在捷徑
此次展覽還將展出之前從未展出過的靳尚誼早期寫生、臨摹作品，比如他極少面世的7件臨摹敦煌壁畫的作品。1978年，在著名畫家、敦煌學專家常書鴻的帶領下，靳尚誼在敦煌臨摹壁畫，留下一批用油彩模仿中國古代壁畫的作品，見證了他對于油畫色彩和造型的探索，以及與中國傳統美術融合的嘗試。
至于人們所熟悉的《年輕女歌手》，里面人物非常寫實，而背景是北宋畫家范寬的“溪山行旅圖”，非常寫意。靳尚誼解釋說，在創作這件作品前，范寬的畫他還沒見過，直到上世紀80年代初，天津博物館展示北宋的山水。他一看，非常好，很喜歡，正好寫生這張肖像，就把它用在背景上了。這也是最早將中國的山水用在油畫上面的一次嘗試。
在靳尚誼看來，國內藝術發展很奇怪，古典的東西盡管做得比較多，但還沒有做得很深入，就一下跳到后現代了，跳到當代了。他笑言，盡管近期他已經往前走了不短的路，但還是與當代藝術的東西有距離。“那些不少是心情的發泄，怨氣，讓人覺得行為藝術、觀念藝術、裝置，太容易做了。為什么要補現代主義這一課？還是那句老話，基本功、水平問題。因為現代主義這一課也體現了繪畫的水平、基本功。我們的藝術是跳躍式的，我們得補課。”
去年底，靳尚誼參加了“第十二屆全國美展油畫展”的評審，他的感受是，美展的油畫整體水平很高，但沒有尖子。所有的畫全有問題，尤其在造型和色彩這兩個基礎語言上。“風格沒有先進、落后之分，但水平有好壞。”他認為，做任何事情，都要重視質量，比方打掃衛生，干凈是最重要的。他希望繪畫從業者老老實實做學問，不要走捷徑，“捷徑是不存在的，要按規矩辦事。”
